❷ 帝道立德
李道真
逮后世,文明日进,物欲滋长,而人心反昧,道德陵夷。人心为私欲所蔽,不复纯真,灵光蒙翳,智巧滋生,诈伪并起,争斗相寻不息。于是人渐离大道,远神而背天,遂灵性日衰,神力渐失。人始与万物相害,生机困顿,痛苦滋生。
自是皇道日衰,《洛书》曰:“皇道缺故帝者兴。”
是以中华越三皇之悠古,渐入五千文明之初运,五帝之世兴焉。夫五帝者,非惟五君之谓,乃以五帝为纲,统一代治化之盛世也。自黄帝肇基,迄于舜帝而终,历时凡千载。黄帝、少昊、颛顼、喾、尧、舜诸帝,皆五帝之属也。是时德化天下,礼乐萌兴,百工并作,文明始备矣。
《说文解字》曰:「帝,谛也。王天下之号也。」
盖言帝与谛同义,谓其洞察万物之真谛,为统御天下之尊号也。
《管子‧真法篇》曰:「察道者帝。」
言能洞明天道者,乃称帝也。
《礼记‧谥法》曰:「德象天地称帝。」
谓法天地之道,以建天地之德者,为帝也。
《尚书大传》曰:「天立五帝以为相,四时施生,法度明察,春夏庆赏,秋冬刑罚。帝者任德设刑,以则象之,言其能行天道,举错审谛也。」
是则帝者,参天道以理人事,权德刑以成至治,明察是非,审于天理者也。
是故洞彻天道,因道立德,以德化民者,曰帝。
三皇之世,人性淳真,未染尘垢。皇者直彰天道,以启蒙昧,使众生循道而行,任性自然,无为而治,天下自化焉。
世久人心渐失其淳,为私欲所染,灵明蒙翳,乃相欺相争。于是盗贼滋生,兵戈频起,天下多灾。是时人已乖离大道,不可复任自然,乃须立德以为纲,绳百姓之言行,使之复循于道,归乎正焉。
于是「帝」乃应运而生。其人洞彻天地万物,参透大道天机,因道而立德,以德绳天下之言行,导民归于道中,而治归于无为。此即老子所谓:「失道而后德。」
道与德,其异何哉?
夫德者,因道而立之准绳也。详观上古玄典《周易》,寓天人感应之理焉。天象之变,感而应于人事。示天道运行而生德之机,盖乾道以生坤德,顺之则吉,逆之则凶。
今略举数例,以明其义。
太古之初,人性淳然,不识欺诈,亦无智巧。是时人言皆信,天下无欺。时无「信」之名,盖无欺则信不立也;与之论信,适乱其真。譬若稚子之天真,不识伪诈,若强语之以信,徒乱其心耳。此所谓「道」者也,复归性命之本真,率性而行,自然而化。是时道无形无迹,盖天下皆行于道中,故莫之觉,而万物和穆,阴阳调运,天地行而不息焉。夫道者,万物和运之枢机也。
随世运之递嬗,人心不复古矣。性灵渐失其淳,为私欲所染,乃生机巧诈伪,争斗滋起。是以天下乖道,自然失衡,万物相害,灾祸并兴。欲使天下复归于和美,必令众生返于「道」。故有圣人,参天地万物之理,洞见其所以和而不紊者,使「道」显形,立为准绳,以导群生,使之复归于正。夫准绳者,「德」也;能参天悟道,立德化民,以顺天理者,是谓「帝」。
若人心失道而欺诈滋生,则天下失其和美。是时「诚信」之德应而生也,以矫其偏,复其正,使群生返于道中。夫德之所由立,实始于是,其义微而其理昭矣。
夫「德」者,依「道」而立之准也,亦可谓「道」之显形。万物行乎道中,则「德」之名不立,道隐无形。及众生乖离大道,失和于中,参照乃生,道由是显,而德因以立。是故无「上」则不知有「下」,二者相对参照而成,一体而同源焉。
群生乖离大道,天下失其本和,则对比生而参照立,「道」由是显。 「帝」谛观天地万物之化,悟其圆融和美之机,因立其准,以导群生复归于和,是谓「德」也。故离道而有欺,则立信以正之;生恶,则立善以化之;起争,则立谦以平之。是以德者,道之形也,能化乱而归于中焉。
夫生命之初,性本纯真,万事率性自然,皆于道中。天下和美,无须以「德」为范,盖多此一举矣,是谓「皇道」。即孔子晚年所言之至境:「从心所欲而不逾矩」也。
「从心所欲而不逾矩」,非纵情也,乃复归于道之象。举止率性自然,皆契乎道。孔子修德以终身,德成而化道,是儒家之至境也。夫德臻圆满而无迹,无迹则化于道矣。
帝悟道立德,以导民归道,遂成无为之治。然此后天无为,非若皇道之先天也。据史载,五帝之中,尧,最后之无为君也。
尧帝晚年,四海晏然。 《高士传》曰:时天下和穆,风化淳厚,黄发垂髫,怡然自乐,宛若仙境。有八旬老叟,击壤而歌。行人见之皆曰:「此尧帝盛德之所致也。」叟笑而歌曰:「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,帝何徳于我哉!」
是为「击壤歌」,写尧时太平景象,清和淳朴,意远而静。盖此尧帝至治之象,民心归厚,德化纯真,一切顺乎自然,民不知有君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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