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墨子》·48章 公孟
公孟子謂子墨子曰:“君子共己以待,問焉則言,不問焉則止,譬若鐘然,扣則鳴,不扣則不鳴。”墨子曰:“是言有三物焉,子乃今知其一身也,又未知其所謂也。若大人行淫暴於國家,進而諫,則謂之不遜;因左右而獻諫,則謂之言議。此君子之所疑惑也。若大人為政,將因於國家之難,譬若機之將發也然,君子之必以諫,然而大人之利。若此者,雖不扣必鳴者也。若大人舉不義之異行,雖得大巧之經,可行於軍旅之事,欲攻伐無罪之國,有之也,君得之,則必用之矣。以廣辟土地,著稅偽材,出必見辱,所攻者不利,而攻者亦不利,是兩不利也。若此者,雖不扣必鳴者也。且子曰:‘君子共己以待,問焉則言,不問焉則止,譬若鐘然,扣則鳴,不扣則不鳴。’今未有扣,子而言,是子之謂不扣而鳴邪?是子之所謂非君子邪?”
公孟子謂子墨子曰:“實為善人,孰不知?譬若良玉,處而不出有余糈。譬若美女,處而不出,人爭求之,行而自炫,人莫之取也。今子遍從人而說之,何其勞也!”子墨子曰:“今夫世亂,求美女者眾,美女雖不出,人多求之;今求善者寡,不強說人,人莫之知也。且有二生於此,善筮,一行為人筮者,一處而不出者,行為人筮者與處而不出者,其糈孰多?”公孟子曰:“行為人筮者其糈多。”子墨子曰:“仁義鈞。行說人者,其功善亦多,何故不行說人也!”
公孟子戴章甫,搢忽,儒服,而以見子墨子,曰:“君子服然後行乎?其行然後服乎?”子墨子曰:“行不在服。”公孟子曰:“何以知其然也?”子墨子曰:“昔者齊桓公高冠博帶,金劍木盾,以治其國,其國治。昔者,晉文公大布之衣,牂羊之裘,韋以帶劍,以治其國,其國治。昔者楚莊王鮮冠組纓,絳衣博袍,以治其國,其國治。昔者越王勾踐剪發文身,以治其國,其國治。此四君者,其服不同,其行猶一也。翟以是知行之不在服也。”公孟子曰:“善!吾聞之曰:宿善者不祥。請舍忽、易章甫,覆見夫子可乎?”子墨子曰:“請因以相見也。若必將舍忽、易章甫而後相見,然則行果在服也。”
公孟子曰:“君子必古言服,然後仁。”子墨子曰:“昔者商王紂卿士費仲為天下之暴人,箕子、微子為天下之聖人。此同言而或仁不仁也。周公旦為天下之聖人,關叔為天下之暴人,此同服或仁或不仁。然則不在古服與古言矣。且子法周而未法夏也,子之古非古也。”
公孟子謂子墨子曰:“昔者聖王之列也,上聖立為天子,其次立為卿大夫。今孔子博於《詩》、《書》,察於禮樂,詳於萬物,若使孔子當聖王,則豈不以孔子為天子哉!”子墨子曰:“夫知者,必尊天事鬼,愛人節用,合焉為知矣。今子曰‘知孔子博於《詩》、《書》,察於禮樂,詳於萬物’,而曰可以為天子,是數人之齒,而以為富。”
公孟子曰:“貧富壽夭,齰然在天,不可損益。”又曰:“君子必學。”子墨子曰:“教人學而執有命,是猶命人葆而去亓冠也。”
公孟子謂子墨子曰:“有義不義,無祥不祥。”子墨子曰:“古聖王皆以鬼神為神明,而為禍福,執有祥不祥,是以政治而國安也。自桀紂以下,皆以鬼神為不神明,不能為禍輻,執無祥不祥,是以政亂而國危也。故先王之書《子亦》有之曰:‘亓傲也,出於子,不祥。’此言為不善之有罰,為善之有賞。”
子墨子謂公孟子曰:“喪禮,君與父母、妻、後子死,三年喪服;伯父、叔父、兄弟期;族人五月;姑、姊、舅、甥有數月之喪。或以不喪之間,誦《詩三百》,弦《詩三百》,歌《詩三百》,舞《詩三百》。若用子之言,則君子何日以聽治?庶人何日以從事?”公孟子曰:“國亂則治之,國治則為禮樂;國治則從事,國富則為禮樂。”子墨子曰:“國之治,治之廢,則國之治亦廢。國之富也,從事,故富也;從事廢,則國之富亦廢。故雖治國,勸之無饜,然後可也。今子曰,國治則為禮樂,亂則治之,是譬猶噎而穿井也,死而求醫也。古者三代暴王桀、紂、幽、厲,薾為聲樂,不顧其民,是以身為刑僇,國為戾虛者,皆從此道也。”
公孟子曰:“無鬼神。”又曰:“君子必學祭祀。”子墨子曰:“執無鬼而學祭禮,是猶無客而學客禮也,是猶無魚而為魚罟也。”
公孟子謂子墨子曰:“子以三年之喪為非,子之三日之喪亦非也。”子墨子曰:“子以三年之喪非三日之喪,是猶裸謂撅者不恭也。”
公孟子謂子墨子曰:“知有賢於人,則可謂知乎?”子墨子曰:“愚之知有以賢於人,而愚豈可謂知矣哉?”
公孟子曰:“三年之喪,學吾之慕父母。”子墨子曰:“夫嬰兒子之知,獨慕父母而已,父母不可得也,然號而不止,此亓故何也?即愚之至也。然則儒者之知,豈有以賢於嬰兒子哉?”
子墨子曰問於儒者:“何故為樂?”曰:“樂以為樂也。”子墨子曰:“子未我應也。今我問曰:‘何故為室?’曰:‘冬避寒焉,夏避暑焉,室以為男女之別也。’則子告我為室之故矣。今我問曰:‘何故為樂?’曰:‘樂以為樂也。’是猶曰:‘何故為室?’曰:‘室以為室也。’”
子墨子謂程子曰:“儒之道足以喪天下者,四政焉。儒以天為不明,以鬼為不神,天鬼不說,此足以喪天下。又厚葬久喪,重為棺槨,多為衣衾,送死若徙,三年哭泣,扶後起,杖後行,耳無聞,目無見,此足以喪天下。又弦歌鼓舞,習為聲樂,此足以喪天下。又以命為有,貧富壽夭,治亂安危有極矣,不可損益也。為上者行之,必不聽治矣;為下者行之,必不從事矣。此足以喪天下。”程子曰:“甚矣,先生之毀儒也。”子墨子曰:“儒固無此若四政者,而我言之,則是毀也。今儒固有此四政者,而我言之,則非毀也,告聞也。”程子無辭而出。子墨子曰:“迷之!”反,後坐。進覆曰:“鄉者先生之言有可聞者焉。若先生之言,則是不譽禹,不毀桀、紂也。”子墨子曰:“不然。夫應孰辭,稱議而為之,敏也。厚攻則厚吾,薄攻則薄吾。應孰辭而稱議,是猶荷轅而擊蛾也。”
子墨子與程子辯,稱於孔子。程子曰:“非儒,何故稱於孔子也?”子墨子曰:“是亦當而不可易者也。今鳥聞熱旱之憂則高,魚聞熱旱之憂則下,當此雖禹、湯為之謀,必不能易矣。鳥魚可謂愚矣,禹、湯猶雲因焉。今翟曾無稱於孔子乎?”
有遊於子墨子之門者,身體強良,思慮徇通,欲使隨而學。子墨子曰:“姑學乎,吾將仕子。”勸於善言而學。其年,而責仕於子墨子。子墨子曰:“不仕子,子亦聞夫魯語乎?魯有昆弟五人者,亓父死,亓長子嗜酒而不葬,亓四弟曰:‘子與我葬,當為子沽酒。’勸於善言而葬。已葬而責酒於其四弟。四弟曰:‘吾未予子酒矣。子葬子父,我葬吾父,豈獨吾父哉?子不葬,則人將笑子,故勸子葬也。’今子為義,我亦為義,豈獨我義也哉?子不學,則人將笑子,故勸子於學。”
有遊於子墨子之門者,子墨子曰:“盍學乎?”對曰:“吾族人無學者。”子墨子曰:“不然。夫好美者,豈曰吾族人莫之好,故不好哉?夫欲富貴者,豈曰我族人莫之欲,故不欲哉?好美、欲富貴者,不視人猶強為之,夫義,天下之大器也,何以視人必強為之?”
有遊於子墨子之門者,謂子墨子曰:“先生以鬼神為明知,能為禍人哉福,為善者福之,為暴者禍之。今吾事先生久矣,而福不至,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,鬼神不明乎?我何故不得福也?”子墨子曰:“雖子不得福,吾言何遽不善,而鬼神何遽不明?子亦聞乎匿徒之刑之有刑乎?”對曰:“未之得聞也。”子墨子曰:“今有人於此,什子,子能什譽之,而一自譽乎?”對曰:“不能。”“有人於此,百子,子能終身譽亓善,而子無一乎?”對曰:“不能。”子墨子曰:“匿一人者猶有罪,今子所匿者若此亓多,將有厚罪者也,何福之求!”
子墨子有疾,跌鼻進而問曰:“先生以鬼神為明,能為禍福,為善者賞之,為不善者罰之。今先生聖人也,何故有疾?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?鬼神不明知乎?”子墨子曰:“雖使我有病,何遽不明?人之所得於病者多方,有得之寒暑,有得之勞苦。百門而閉一門焉,則盜何遽無從入?”
二三子有覆於子墨子學射者,子墨子曰:“不可,夫知者必量亓力所能至而從事焉,國士戰且扶人,猶不可及也。今子非國士也,豈能成學又成射哉?”
二三子覆於子墨子曰:“告子曰:‘言義而行甚惡。’請棄之。”子墨子曰:“不可,稱我言以毀我行,俞於亡。有人於此,翟甚不仁,尊天、事鬼、愛人,甚不仁。猶愈於亡也。今告子言談甚辯,言仁義而不吾毀,告子毀,猶愈亡也!”
二三覆於子墨子曰:“告子勝為仁。”子墨子曰:“未必然也。告子為仁,譬猶跂以為長,隱以為廣,不可久也?”
告子謂子墨子曰:“我治國為政。”子墨子曰:“政者,口言之,身必行之。今子口言之,而身不行,是子之身亂也。子不能治子之身,惡能治國政?子姑亡子之身亂之矣!”
《墨子》卷十三
《墨子》·49章 魯問
魯君謂子墨子曰:“吾恐齊之攻我也,可救乎?”子墨子曰:“可。昔者三代之聖王禹、湯、文、武,百里之諸侯也,說忠行義,取天下;三代之暴王桀、紂、幽、厲,仇怨行暴,失天下。吾願主君之上者尊天事鬼,下者愛利百姓,厚為皮幣,卑辭令,亟遍禮四鄰諸候,驅國而以事齊,患可救也。非此,顧無可為者。”
齊將伐魯,子墨子謂項子牛曰:“伐魯,齊之大過也。昔者吳王東伐越,棲諸會稽;西伐楚,葆昭王於隨;北伐齊,取國子以歸於吳。諸候報其仇,百姓苦其勞而弗為用。是以國為虛戾,身為刑戮也。昔者智伯伐範氏與中行氏,兼三晉之地。諸侯報其仇,百姓苦其勞而弗為用。是以國為虛戾,身為刑戮用是也。故大國之攻小國也,是交相賊也,過必反於國。”
子墨子見齊大王曰:“今有刀於此,試之人頭,猝然斷之,可謂利乎?”大王曰:“利。”子墨子曰:“多試之人頭,倅然斷之,可謂利乎?”大王曰:“利。”子墨子曰:“刀則利矣,孰將受其不祥?”大王曰:“刀受其利,試者受其不祥。”子墨子曰:“並國覆軍,賊殺百姓,孰將受其不祥?”大王俯仰而思之曰:“我受其不祥。”
魯陽文君將攻鄭,子墨子聞而止之,謂陽文君曰:“今使魯四境之內,大都攻其小都,大家伐其小家,殺其人民,取其牛馬狗豕布帛米粟貨財,則何若?”魯陽文君曰:“魯四境之內,皆寡人之臣也。今大都攻其小都,大家伐其小家,奪之貨財,則寡人必將厚罰之。”子墨子曰:“夫天之兼有天下也,亦猶君之有四境之內也。今舉兵將以攻鄭,天誅亓不至乎?”魯陽文君曰:“先生何止我攻鄰也?我攻鄭,順於天之志。鄭人三世殺其父,天加誅焉,使三年不全,我將助天誅也。”子墨子曰:“鄭人三世殺其父,而天加誅焉,使三年不全,天誅足矣。今又舉兵,將以攻鄭,曰吾攻鄭也,順於天之志。譬有人於此,其子強粱不材,故其父笞之,其鄰家之父舉木而擊之,曰吾擊之也,順於其父之志。則豈不悖哉!”
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:“攻其鄰國,殺其民人,取其牛馬粟米貨財,則書之於竹帛,鏤之於金石,以為銘於鐘鼎,傅遺後世子孫曰:‘莫若我多!’今賤人也,亦攻其鄰家,殺其人民,取其狗豕食糧衣裘,亦書之竹帛,以為銘於席豆,以遺後世子孫,曰:‘莫若我多!’亓可乎?”魯陽文君曰:“然,吾以子之言觀之,則天下之所謂可者,未必然也。”
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:“世俗之君子,皆知小物,而不知大物。今有人於此,竊一犬一彘則謂之不仁,竊一國一都則以為義。譬猶小視白謂之白,大視白則謂之黑。是故世俗之君子知小物而不知大物者,此若言之謂也。”
魯陽文君語子墨子曰:“楚之南有啖人之國者橋,其國之長子生,則鮮而食之,謂之宜弟。美,則以遺其君,君喜則賞其父。豈不惡俗哉?”子墨子曰:“雖中國之俗,亦猶是也。殺其父而賞其子,何以異食其子而賞其父者哉?茍不用仁義,何以非夷人食其子也?”
魯君之嬖人死,魯君為之誄,魯人因說而用之。子墨子聞之曰:“誄者,道死人之志也。今因說而用之,是猶以來首從服也。”
魯陽文君謂子墨子曰:“有語我以忠臣者,令之俯則俯,令之仰則仰,處則靜,呼則應,可謂忠臣乎?”子墨子曰:“令之俯則俯,令之仰則仰,是似景也;處則靜,呼則應,是似響也。君將何得於景與響哉?若以翟之所謂忠臣者,上有過則微之以諫;己有善則訪之上,而無敢以告。外匡其邪而入其善。尚同而無下比,是以美善在上而怨仇在下;安樂在上而憂戚在臣。此翟之謂忠臣者也。”
魯君謂子墨子曰:“我有二子,一人者好學,一人者好分人財,孰以為太子而可?”子墨子曰:“未可知也。或所為賞與為是也。魡者之恭,非為魚賜也;餌鼠以蟲,非愛之也。吾願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觀焉。”
魯人有因子墨子而學其子者,其子戰而死,其父讓子墨子。子墨子曰:“子欲學子之子,今學成矣。戰而死,而子慍,是猶欲糶,糴讐,則慍也。豈不費哉?”
魯之南鄙人有吳慮者,冬陶夏耕,自比於舜。子墨子聞而見之。吳慮謂子墨子:“義耳義耳,焉用言之哉?”子墨子曰:“子之所謂義者,亦有力以勞人,有財以分人乎?”吳慮曰:“有。”子墨子曰:“翟嘗計之矣。翟慮耕而食天下之人矣。盛,然後當一農之耕,分諸天下,不能人得一升粟。籍而以為得一升粟,其不能飽天下之饑者,既可睹矣。翟慮織而衣天下之人矣,盛,然後當一婦人之織,分諸天下,不能人得尺布。籍而以為得尺布,其不能暖天下之寒者,既可睹矣。翟慮被堅執銳救諸侯之患,盛,然後當一夫之戰,一夫之戰,其不御三軍,既可睹矣。翟以為不若誦先王之道而求其說,通聖人之言而察其辭,上說王公大人,次匹夫徒步之士。王公大人用吾言,國必治,匹夫徒步之士用吾言,行必修。故翟以為雖不耕而食饑,不織而衣寒,功賢於耕而食之,織而衣之者也。故翟以為雖不耕織乎,而功賢於耕致也。”吳慮謂子墨子曰:“義耳義耳,焉用言之哉?”子墨子曰:“籍設而天下不知耕,教人耕,與不教人耕而獨耕者,其功孰多?”吳慮曰:“教人耕者其功多。”子墨子曰:“籍設而攻不義之國,鼓而使眾進戰,與不鼓而使眾進戰,而獨進戰者,其功孰多?”吳慮曰:“鼓而進者其功多。”子墨子曰:“天下匹夫徒步之士,少知義而教天下以義者,功亦多,何故弗言也?若得鼓而進於義,則吾義豈不益進哉!”
子墨子遊公尚過於越。公尚過說越王,越王大說,謂公尚過曰:“先生茍能使子墨子於越而教寡人,請裂故吳之地,方五百里,以封子墨子。”公尚過許諾,遂為公尚過束車五十乘,以迎子墨子於魯,曰:“吾以夫子之道說越王,越王大說,謂過曰:‘茍能使子墨子至於越,而教寡人,請裂故吳之地,方五百里,以封子。’”子墨子謂公尚過曰:“子觀越王之志何若?意越王將聽吾言,用吾道,則翟將往,量腹而食,度身而衣,自比於群臣,奚能以封為哉!抑越不聽吾言,不用吾道,而吾往焉,則是我以義糶也。鈞之糶,亦於中國耳,何必於越哉!”
子墨子遊,魏越曰:“既得見四方之君,子則將先語?”子墨子曰:“凡入國,必擇務而從事焉。國家昏亂,則語之尚賢、尚同;國家貧,則語之節用、節葬,國家喜音湛湎,則語之非樂、非命;國家淫辟無禮,則語之尊天、事鬼;國家務奪侵淩,則語之兼愛、非攻,故曰擇務而從事焉。”
子墨子出曹公子而於宋。三年而反,睹子墨子曰:“始吾遊於子之門,短褐之衣,藜藿之羹,朝得之則夕弗得,祭祀鬼神。今而以夫子之教,家厚於始也。有家厚,謹祭祀鬼神。然而人徒多死,六畜不蕃,身湛於病,吾未知夫子之道之可用也。”子墨子曰:“不然。夫鬼神之所欲於人者多,欲人之處高爵祿則以讓賢也;多財則以分貧也。夫鬼神豈唯擢季鉗肺之為欲哉?今子處高爵祿而不以讓賢,一不祥也;多財而不以分貧,二不祥也。今子事鬼神唯祭而已矣,而曰:‘病何自至哉’,是猶百門而閉一門焉,曰:‘盜何從入’。若是而求福於有怪之鬼,豈可哉?”
魯祝以一豚祭,而求百福於鬼神。子墨子聞之曰:“是不可。今施人薄而望人厚,則人唯恐其有賜於己也。今以一豚祭,而求百福於鬼神,唯恐其以牛羊祀也。古者聖王事鬼神,祭而已矣。今以豚祭而求百福,則其富不如其貧也。”
彭輕生子曰:“往者可知,來者不可知。”子墨子曰:“籍設而親在百里之外,則遇難焉,期以一日也,及之則生,不及則死。今有固車良馬於此,又有奴馬四隅之輪於此,使子擇焉,子將何乘?”對曰:“乘良馬固車,可以速至。”子墨子曰:“焉在矣來。”
孟山譽王子閭曰:“昔白公之禍,執王子閭,斧鉞鉤要,直兵當心,謂之曰:‘為王則生,不為王則死!’王子閭曰:‘何其侮我也!殺我親而喜我以楚國。我得天下而不義,不為也,又況於楚國乎?’遂而不為。王子閭豈不仁哉?”子墨子曰:“難則難矣,然而未仁也。若以王為無道,則何故不受而治也?若以白公為不義,何故不受王,誅白公然而反王?故曰難則難矣,然而未仁也。”
子墨子使勝綽事項子牛。項子牛三侵魯地,而勝綽三從。子墨子聞之,使高孫子請而退之曰:“我使綽也,將以濟驕而正嬖也。今綽也祿厚而譎夫子,夫子三侵魯,而綽三從,是鼓鞭於馬靳也。翟聞之:‘言義而弗行,是犯明也。’綽非弗之知也,祿勝義也。”
昔者楚人與越人舟戰於江,楚人順流而進,迎流而退,見利而進,見不利則其退難。越人迎流而進,順流而退,見利而進,見不利則其退速。越人因此若勢,亟敗楚人。公輸子自魯南遊楚,焉始為舟戰之器,作為鉤強之備,退者鉤之,進者強之,量其鉤強之長,而制為之兵。楚之兵節,越之兵不節,楚人因此若埶,亟敗越人。公輸子善其巧,以語子墨子曰:“我舟戰鉤強,不知子之義亦有鉤強乎?”子墨子曰:“我義之鉤強,賢於子舟戰之鉤強。我鉤強,我鉤之以愛,揣之以恭。弗鉤以愛則不親,弗揣以恭則速狎,狎而不親則速離。故交相愛,交相恭,猶若相利也。今子鉤而止人,人亦鉤而止子,子強而距人,人亦強而距子,交相鉤,交相強,猶若相害也。故我義之鉤強,賢子舟戰之鉤強。”
公輸子削竹木以為鵲,成而飛之,三日不下。公輸子自以為至巧。子墨子謂公輸子曰:“子之為鵲也,不如匠之為車轄。須臾劉三寸之木,而任五十石之重。故所為功,利於人謂之巧,不利於人謂之拙。”
公輸子謂子墨子曰:“吾未得見之時,我欲得宋。自我得見之後,予我宋而不義,我不為。”子墨子曰:“翟之未得見之時也,子欲得宋,自翟得見子之後,予子宋而不義,子弗為,是我予子宋也。子務為義,翟又將予子天下。”
《墨子》·50章 公輸
公輸盤為楚造雲梯之械,成,將以攻宋。子墨子聞之,起於齊,行十日十 夜而至於郢,見公輸盤。
公輸盤曰:“夫子何命焉為?”子墨子曰:“北方有侮臣,願藉子殺之。” 公輸盤不說。子墨子曰:“請獻十金。”公輸盤曰:“吾義固不殺人。”子墨 子起,再拜曰:“請說之。吾從北方聞子為梯,將以攻宋,宋何罪之有?荊 國有余於地,而不足於民,殺所不足,而爭所有余,不可謂智。宋無罪而攻之, 不可謂仁。知而不爭,不可謂忠。爭而不得,不可謂強。義不殺少而殺眾,不 可謂知類。”公輸盤服。子墨子曰:“然,乎不已乎?”公輸盤曰:“不可, 吾既已言之王矣。”子墨子曰:“胡不見我於王?”公輸盤曰:“諾。”
子墨子見王,曰:“今有人於此,舍其文軒,鄰有敝輿,而欲竊之;舍其 錦繡,鄰有短褐,而欲竊之;舍其粱肉,鄰有糠糟,而欲竊之。此為何若人?” 王曰:“必為竊疾矣。”子墨子曰:“荊之地,方五千里,宋之地,方五百里, 此猶文軒之與敝輿也;荊有雲夢,犀兕麋鹿滿之,江漢之魚鱉黿鼉為天下富,宋 所為無雉兔狐貍者也,此猶粱肉之與糠糟也;荊有長松、文梓,楩楠、豫章,宋無長木,此猶錦繡之與短褐也。臣以三事之攻宋也,為 與此同類。臣見大王之必傷義而不得。”王曰:“善哉!雖然,公輸盤為我為 雲梯,必取宋。”
於是見公輸盤。子墨子解帶為城,以牒為械,公輸盤九設攻城之機變,子 墨子九距之。公輸盤之攻械盡,子墨子之守圉有余,公輸盤詘,而曰:“吾知 所以距子矣,吾不言。”子墨子亦曰:“吾知子之所以距我,吾不言。”楚王 問其故,子墨子曰:“公輸子之意,不過欲殺臣,殺臣,宋莫能守,可攻也。 然臣之弟子禽滑釐等三百人,已持臣守圉之器,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。雖殺臣, 不能絕也。”楚王曰:“善哉!吾請無攻宋矣。”
子墨子歸,過宋。天雨,庇其閭中,守閭者不內也。故曰:“治於神者,眾人不知其功;爭於明者,眾人知之。”
《墨子》卷十四
《墨子》·51章 囗囗(亡)
《墨子》·52章 備城門
禽滑釐問於子墨子曰:“由聖人之言,鳳鳥之不出,諸侯畔殷周之國,甲兵方起於天下,大攻小,強執弱,吾欲守小國,為之奈何?”子墨子曰:“何攻之守?”禽滑釐對曰:“今之世常所以攻者:臨、鉤、沖、梯、堙、水、穴、突、空洞、蟻傅、轒辒、軒車,敢問守此十二者奈何?”子墨子曰:“我城池修,守器具,推粟足,上下相親,又得四鄰諸侯之救,此所以持也。且守者雖善,則猶若不可以守也。若君用之,守者又必能乎守者,不能而君用之,則猶若不可以守也。然則守者必善而君尊用之,然後可以守也。”凡守圍城之法,厚以高;壕池深以廣;樓撕揗,守備繕利;薪食足以支三月以上;人眾以選;吏民和;大臣有功勞於上者,多主信以義,萬民樂之無窮;不然,父母墳墓在焉;不然,山林草澤之饒足利;不然,地形之難攻而易守也;不然,則有深怨於適而有大功於上;不然,則賞明可信而罰嚴足畏也。此十四者具,則民亦不宜上矣,然後城可守。十四者無一,則雖善者不能守矣。
故凡守城之法,備城門為縣門沈機,長二丈,廣八尺,為之兩相如;門扇數合相接三寸。施土扇上,無過二寸。塹中深丈五,廣比扇,塹長以力為度,塹之末為之縣,可容一人所。客至,諸門戶皆令鑿而慕孔。孔之,各為二慕二,一鑿而系繩,長四尺。城四面四隅皆為高磨<衤斯>,使重室子居其上候適,視其態狀與其進左右所移處,失候斬。
適人為穴而來,我亟使穴師選本,迎而穴之,為之且內弩以應之。
民室杵木瓦石,可以蓋城之備者,盡上之。不從令者斬。
昔築,七尺一居屬,五步一壘。五築有銻。長斧,柄長八尺。十步一長鐮,柄長八尺。十步一鬥,長椎,柄長六尺,頭長尺,斧其兩端。三步一大鋌,前長尺,蚤長五寸。兩鋌交之,置如平,不如平不利,兌其兩末。
穴隊若沖隊,必審如攻隊之廣狹,而令邪穿其穴,令其廣必夷客隊。
疏束樹木,令足以為柴摶,毋前面樹,長丈七尺一,以為外面,以柴摶從橫施之,外面以強塗,毋令土漏。令其廣厚,能任三丈五尺之城以上,以柴木土稍杜之,以急為故。前面之長短,豫蚤接之,令能任塗,足以為堞,善塗其外,令毋可燒拔也。
大城丈五,為閨門,廣四尺。為郭門,郭門在外,為衡,以兩木當門,鑿其木維敷上堞。為斬縣梁,令穿斷城,以板橋邪穿外,以板次之,倚殺如城報。城內有傅壤,因以內壤為外。鑿其間,深丈五尺,室以樵,可燒之以待適。令耳屬城,為再重樓,下鑿城外堞,內深丈五,廣丈二。樓若令耳,皆令有力者主敵,善射者主發,佐皆廣矢。
治裾諸。延堞,高六尺,部廣四尺,皆為兵弩簡格。
轉射機,機長六尺,貍一尺。兩材合而為之辒,辒長二尺,中鑿夫之為道臂,臂長至桓。二十步一,令善射之者佐,一人皆勿離。
城上百步一樓,樓四植,植皆為通舄,下高丈,上九尺,廣、喪各丈六尺,皆為寧。三十步一突,九尺,廣十尺,高八尺,鑿廣三尺,表二尺,為寧。城上為攢火,夫長以城高下為度,置火其末。城上九尺一弩、一戟、一椎、一斧、一艾,皆積參石、蒺藜。
渠長丈六尺,夫長丈二尺,臂長六尺,其貍者三尺,樹渠毋傅堞,五寸。
藉莫長八尺,廣七尺,其木也廣五尺,中藉苴為之橋,索其端;適攻,令一人下上之,勿離。
城上二十步一藉車,當隊者不用此數。城上三十步一壟竈。
持水者必以布麻鬥、革盆,十步一。柄長八尺,鬥大容二鬥以上到三鬥。敝裕、新布長六尺,中拙柄,長丈,十步一,必以大繩為箭。城上十步一鈂。水缻,容三石以上,小大相雜。盆、蠡各二財。
為卒幹飯,人二鬥,以備陰雨,面使積燥處。令使守為城內堞外行餐。置器備,殺沙礫、鐵。皆為坯鬥。令陶者為薄缻,大容一鬥以上至二鬥,即用取,三秘合束。堅為鬥城上隔。棧高丈二,剡其一末。為閨門,閨門兩扇,令可以各自閉也。
救闉池者,以火與爭,鼓橐,馮埴外內,以柴為燔。靈丁,三丈一,火耳施之。十步一人,居柴內弩;弩半為狗犀者環之。墻七步而一。救車火,為煙矢射火城門上,鑿扇上為棧,塗之,持水麻鬥、革盆救之。門扇薄植,皆鑿半尺,一寸一涿弋,弋長二寸,見一寸,相去七寸,厚塗之以備火。城門上所鑿以救門火者,各一垂水,火三石以上,小大相雜。門植關必環錮,以錮金若鐵鍱之。門關再重,鍱之以鐵,必堅。梳關,關二尺,梳關一莧,封以守印,時令人行貌封,及視關入桓淺深。門者皆無得挾斧、斤、鑿、鋸、椎。
城上二步一渠,渠立程,丈三尺,冠長十丈,辟長六尺。二步一荅,廣九尺,袤十二尺。二步置連梃,長斧、長椎各一物;槍二十枚,周置二步中。二步一木弩,必射五十步以上。及多為矢,節毋以竹箭,楛、趙、 𢱋、榆,可。蓋求齊鐵夫,播以射沖及櫳樅。二步積石,石重千鈞以上者,五百枚。毋百以亢,疾犁、壁皆可善方。二步積苙,大一圍,長丈,二十枚。五步一罌,盛水。有奚,奚蠡大容一鬥。五步積狗屍五百枚,狗屍長三尺,喪以弟,甕其端,堅約弋。十步積摶,大二圍以上,長八尺者二十枚。二十五步一竈,竈有鐵鐕容石以上者一,戒以為湯。及持沙,毋下千石。三十步置坐候樓,樓出於堞四尺,廣三尺,廣四尺,板周三面,密傅之,夏蓋其上。五十步一藉車,藉車必為鐵纂。五十步一井屏,周垣之,高八尺。五十步一方,方尚必為關籥守之。五十步積薪,毋下三百石,善蒙塗,毋令外火能傷也。百步一櫳樅,起地高五丈;三層,下廣前面八尺,後十三尺,其上稱議衰殺之。百步一木樓,樓廣前面九尺,高七尺,樓<車 勿>居<士 古>,出城十二尺。百步一井,井十甕,以木為系連。水器容四鬥到六鬥者百。百步一積雜稈,大二圍以上者五十枚,百步為櫓,櫓廣四尺,高八尺,為沖術。百步為幽𦢌,廣三尺高四尺者千。二百步一立樓,城中廣二丈五尺二,長二丈,出樞五尺。城上廣三步到四步,乃可以為使鬥。俾倪廣三尺,高二尺五寸。陛高二尺五,廣長各三尺,遠廣各六尺。城上四隅童異,高五尺,四尉舍焉。
城上七尺一渠,長丈五尺,貍三尺,去堞五寸;夫長丈二尺,臂長六尺,半植一鑿,內後長五寸。夫兩鑿,渠夫前端下堞四寸而適。貍渠、鑿坎,覆以瓦,冬日以馬夫寒,皆待命,若以瓦為坎。
城上千步一表,長丈,棄水者操表搖之。五十步一廁,與下同圂。之廁者不得操。城上三十步一藉車,當隊者不用。城上五十步一道陛,高二尺五寸,長十步。城上五十步一樓撕,撕勇勇必重。土樓百步一,外門發樓,左右渠之。為樓加藉幕,棧上出之以救外。城上皆毋得有室,若也可依匿者,
盡除去之。城下州道內百步一積薪,毋下三千石以上,善塗之。城上十人一什長,屬一吏士、一帛尉。
百步一亭,高垣丈四尺,厚四尺,為閨門兩扇,令各可以自閉,亭一尉,尉必取有重厚忠信可任事者。二舍共一井爨,灰、康、粃、杯、馬矢,皆謹收藏之。
城上之備:渠譫、藉車、行棧、行樓、到、頡臯、連梃、長斧、長椎、長茲、距、飛沖、縣□、批屈。樓五十步一,堞下為爵穴,三尺而一。為薪臯,二圍,長四尺半,必有潔。瓦石重二升以上,上城上。沙,五十步一積。竈置鐵鐟焉,與沙同處。木大二圍,長丈二尺以上,善耿其本,名曰長從,五十步三十。木橋長三丈,毋下五十。覆使卒急為壘壁,以蓋瓦覆之。用瓦木罌,容十升以上者,五十步而十,盛水且用之。五十二者十步而二。
城下里中家人,各葆其左右前後,如城上。城小人眾,葆離鄉老弱國中及他大城。寇至,度必攻,主人先削城編,唯勿燒。寇在城下,時換吏卒署,而毋換其養,養毋得上城。寇在城下,收諸盆甕耕積,之城下,百步一積,積五百。城門內不得有室,為周官桓吏,四尺為倪。行棧內閉,二關一堞。
除城場外,去池百步,墻垣樹木小大俱壞伐,除去之。寇所從來,若昵道傒近若城場,皆為扈樓,立竹箭天中。
守堂下為大樓,高臨城,堂下周散道;中應客,客待見。時召三老在葆宮中者,與計事得先。行德計謀合,乃入葆。葆入守,無行城,無離舍。諸守者審知卑城淺池,而錯守焉。晨暮卒歌以為度,用人少易守。
守法:五十步丈夫十人、丁女二十人、老小十人,計之五十步四十人。城下樓卒,率一步一人,二十步二十人。城小大以此率之,乃足以守圉。
客馮面而蛾傅之,主人則先之知,主人利,客適。客攻以遂,十萬物之眾,攻無過四隊者,上術廣五百步,中術三百步,下術五十步。諸不盡百五步者,主人利而客病。廣五百步之隊,丈夫千人,丁女子二知人,老小千人,凡四千人,而足以應之,此守術之數也。使老小不事者,守於城上不當術者。
城持出必為明填,令吏民皆智知之。從一人百人以上,持出不操填章,從人非其故人,乃其稹章也,千人之將以上止之,勿令得行。行及吏卒從之,皆斬,具以聞於上。此守城之重禁之。夫奸之所生也,不可不審也。
城上為爵穴,下堞三尺,廣其外,五步一。爵穴大容苴,高者六尺,下者三尺,疏數自適為之。
塞外塹,去格七尺,為縣梁。城狹陜不可塹者勿塹。城上三十步一聾竈。
人擅苣,長五節。寇在城下,聞鼓音,燔苣,覆鼓,內苣爵穴中,照外。
諸藉車皆鐵什。藉車之柱長丈七尺,其貍者四尺;夫長三丈以上至三丈五尺,馬頰長二尺八寸,試藉車之力而為之困,失四分之三在上。藉車,夫長三尺,四二三在上,馬頰在三分中。馬頰長二尺八寸,夫長二十四尺,以下不用。治困以大車輪。藉車桓長丈二尺半。諸藉車皆鐵什,覆車者在之。
寇𨵮池來,為作水甬,深四尺,堅慕貍之。十尺一,覆以瓦而待令。
以木大圍長二尺四分而早鑿之,置炭火其中合慕之,而以藉車投之。
為疾犁投,長二尺五寸,大二圍以上。
涿弋,弋長七寸,弋間六寸,剡其末。
狗走,廣七寸,長尺八寸,蚤長四寸,犬耳施之。
子墨子曰:“守城之法,必數城中之木,十人之所舉為十挈,五人之所舉為五挈,凡輕重以挈為人數。為薪樵挈,壯者有挈,弱者有挈,皆稱其任。凡挈輕重所為,吏人各得其任。”城中無食則為大殺。
去城門五步大塹之,高地三丈,下地至,施賊其中,上為發梁,而機巧之,比傳薪土,使可道行,旁有溝壘,毋可逾越,而出佻且比,適人遂入,引機發梁,適人可禽。適人恐懼而有疑心,因而離。
《墨子》·53章 備高臨
禽子再拜再拜曰:“敢問適人積土為高,以臨吾城,薪土俱上,以為羊黔,蒙櫓俱前,遂屬之城,兵弩俱上,為之奈何?”
子墨子曰:子問羊黔之守邪?羊黔者,將之拙者也,足以勞卒,不足以害城。守為台城,以臨羊黔,左右出巨,各二十尺,行城三十尺,強弩之,技機藉之,奇器口口之,然則羊黔之攻敗矣。
備臨以連弩之車,材大方一方一尺,長稱城之薄厚。兩軸三輪,輪居筐中,重下上筐。左右旁二植,左右有衡植,衡植左右皆圜內,內徑四寸。左右縛弩皆於植,以弦鉤弦,至於大弦。弩臂前後與筐齊,筐高八尺,弩軸去下筐三尺五寸。連弩機郭同銅,一石三十鈞。引弦鹿長奴。筐大三圍半,左右有鉤距,方三寸,輪厚尺二寸,鉤距臂博尺四寸,厚七寸,長六尺。橫臂齊筐外,蚤尺五寸,有距,博六寸,厚三寸,長如筐有儀,有詘勝,可上下,為武重一石,以材大圍五寸。矢長十尺,以繩□□矢端,如如戈射,以磨鹿卷收。矢高弩臂三尺,用弩無數,出人六十枚,用小矢無留。十人主此車。
遂具寇,為高樓以射道,城上以荅羅矢。
《墨子》·54章 囗囗(亡)
《墨子》·55章 囗囗(亡)
《墨子》·56章 備梯
禽滑釐子事子墨子三年,手足胼胝,面目黧黑,役身給使,不敢問欲。子墨子其哀之,乃管酒塊脯,寄於大山,昧葇坐之,以樵禽子。禽子再拜而嘆。
子墨子曰:“亦何欲乎?”禽子再拜再拜曰:“敢問守道?”
子墨子曰:“姑亡,姑亡。古有其術者,內不親民,外不約治,以少間眾,以弱輕強,身死國亡,為天下笑。子其慎之,恐為身薑。”
禽子再拜頓首,願遂問守道。曰:“敢問客眾而勇,煙資吾池,軍卒並進,雲梯既施,攻備已具,武士又多,爭上吾城,為之奈何?”
子墨子曰:問雲梯之守邪?雲梯者重器也,其動移甚難。守為行城,雜樓相見,以環其中。以適廣陜為度,環中藉幕,毋廣其處。行城之法,高城二十尺,上加堞,廣十尺,左右出巨各二十尺,高、廣如行城之法。
為爵穴、輝鼠,施荅其外,機、沖、錢、城,廣與隊等,雜其間以鐫、劍,持沖十人,執劍五人,皆以有力者。令案目者視適,以鼓發之,夾而射之,重而射,披機藉之,城上繁下矢、石、沙、炭以雨之,薪火、水湯以濟之,審賞行罰,以靜為故,從之以急,毋使生慮。若此,則雲梯之攻敗矣。
守為行堞,堞高六尺而一等,施劍其面,以機發之,沖至則去之。不至則施之。
爵穴,三尺而一。
蒺藜投必遂而立,以車推引之。
裾城外,去城十尺,裾厚十尺。伐裾,小大盡本斷之,以十尺為傳,雜而深埋之,堅築,毋使可拔。
二十步一殺,殺有一鬲,鬲厚十尺。殺有兩門,門廣五尺。裾門一,施淺埋,弗築,令易拔。城希裾門而直桀。
縣火,四尺一鉤樴。五步一竈,竈門有爐炭。令適人盡入,輝火燒門,縣火次之。出載而立,其廣終隊。兩載之間一火,皆立而待鼓而然火,即具發之。適人除火而覆攻,縣火覆下,適人甚病,故引兵而去,則令我死士左右出穴門擊遺師,令賁士、主將皆聽城鼓之音而出,即“諸產得宜”,又聽城鼓之音而入。因素出兵施伏,夜半城上四面鼓噪,適人必或,有此必破軍殺將。以白衣為服,以號相得,若此,則雲梯之攻敗矣。
《墨子》·57章 囗囗(亡)
《墨子》·58章 備水
城內塹外,周道廣八步,備水。謹度四旁高下。城地中徧下,令耳其內,及下地,地深穿之,令漏泉。置則瓦井中,視外水深丈以上,鑿城內水耳。
並船以為十臨,臨三十人,人擅弩,計四有方,必善以船為轒辒。二十船為一隊,選材士有力者三十人共船,其二十人,人擅有方,劍甲鞮瞀,十人,人擅苗。
先養材士,為異舍食其父母妻子以為質,視水可決,以臨轒辒,決外堤,城上為射機,疾佐之。
《墨子》·59章 囗囗(亡)
《墨子》·60章 囗囗(亡)
《墨子》·61章 備突
城百步一突門,突門各為窯竈,竇入門四五尺,為其門上瓦屋,毋令水潦能入門中。吏主塞突門,用車兩輪,以木束之,塗其上,維置突門內,使度門廣狹,令之入門中四五尺。置窯竈,門旁為橐,充竈伏柴艾,寇即入,下輪而塞之,鼓橐而熏之。
《墨子》·62章 備穴
禽子再拜再拜曰:“敢問古人有善攻者,穴土而入,縛柱施火,以壞吾城,城壞,或中人為之奈何?”
子墨子曰:問穴土之守邪?備穴者城內為高樓,以謹候望適人。適人為變築垣聚土非常者,若彭有水濁非常者,此穴土也。急塹城內,穴其土直之。穿井城內,五步一井,傅城足。高地,丈五尺,下地,得泉三尺而止。令陶者為罌,容四十鬥以上,固順之以薄𩊚革,置井中,使聰耳者伏罌而聽之,審知穴之所在,鑿穴迎之。
令陶者為月明,長二尺五寸,六圍,中判之,合而施之穴中,偃一,覆一。柱之外善周塗,其傅柱者勿燒。柱者勿燒。柱善塗其竇際,勿令泄。兩旁皆如此,與穴俱前。下迫地,置康若灰其中,勿滿。灰康長五竇,左右俱雜,相如也。穴內口為竈令如窯,令容七八員艾,左右竇皆如此,竈用四橐。穴且遇,以頡臯沖之,疾鼓橐熏之,必令明習橐事者,勿令離竈口。連版,以穴高下,廣陜為度,令穴者與版俱前,鑿其版令容矛,參分其疏數,令可以救竇。穴則遇,以版當之,以矛救竇,勿令塞竇;竇則塞,引版而卻,過一竇而塞之,鑿其竇,通其煙,煙通,疾鼓橐以熏之。從穴內聽穴之左右,急絕其前,勿令得行。若集客穴,塞之以柴,塗,令無可燒版也。然則穴土之攻敗矣。
寇至吾城,急非常也,謹備穴。穴疑有,應寇,急穴。穴未得,慎毋追。
凡殺以穴攻者,二十步一置穴,穴高十尺,鑿十尺,鑿如前,步下三尺,十步擁穴,左右橫行,高廣各十尺殺。
俚兩罌,深平城,置板其上,<貝 冊>板以井聽。五步一密,用<扌司 台>若松為穴戶,戶穴有兩蒺藜,皆長極其戶,戶為環,壘石外??,高七尺,加堞其上。勿為陛與石,以縣陛上下出入,具爐橐,橐以牛皮,爐有兩缻,以橋鼓之百十,每亦熏四十什,然炭杜之,滿爐而蓋之,毋令氣出。適人疾近五百穴,穴高若下,不至吾穴,即以伯鑿而求通之。穴中與適人遇,則皆圉而毋逐,且戰北,以須爐火之然也,即去而入壅穴殺。
有鼠穴,為之戶及關籥獨順,得往來行其中。穴壘之中各一狗,狗吠即有人也。
斬艾與柴長尺,乃置窯竈中,先壘窯壁,迎穴為連。鑿井傅城足,三丈一,視外之廣陜而為鑿井,慎勿失。城卑穴高,從穴難。鑿井城上,為三四井,內新甀井中,伏而聽之。審之知穴之所在,穴而迎之。穴且遇,為頡臯,必以堅材為夫,以利斧施之,命有力者三人用頡臯沖之,灌以不潔十余石。趣伏此井中,置艾其上七分,盆蓋井口,毋令煙上泄,旁其橐口,疾鼓之。
以車輪辒。一束樵,染麻索塗中以束之。鐵鎖縣正當寇穴口。鐵鎖長三丈,端環,一端鉤。
鼠穴高七尺五寸,廣柱間也尺,二尺一柱,柱下傅舄,二柱共一員十一。兩柱同質,橫員士。柱大二圍半,必固其員士,無柱與柱交者。
穴二窯,皆為穴月屋,為置吏、舍人各一人,必置水。塞穴門,以車兩走,為蒀,塗其上,以穴高下廣陜為度,令人穴中四五尺,維置之。當穴者客爭伏門,轉而塞之。為窯容三員艾者,令其突入伏尺。伏傅突一旁,
以二橐守之勿離。穴矛以鐵,長四尺半,大如鐵服,說即刃之二矛。內去竇尺,邪鑿之,上穴當心,其矛長七尺。穴中為環利率,穴二。
鑿井城上,俟其身井且通,居版上,而鑿其一偏,已而移版,鑿一徧。頡臯為兩夫,而旁貍其植,而數鉤其兩端。諸作穴者五十人,男女相半。五十人。攻內為傳士之口,受六參,約枲繩以牛其下,可提而與投。已則穴七人守退壘之中,為大廡一,藏穴具其中。難穴,取城外池唇木月散之什,斬其穴,深到泉,難近穴,為鐵 鈇,金與扶林長四尺,財自足。客即穴,亦穴而應之。
為鐵鉤鉅長四尺者,財自足,穴徹,以鉤客穴者。為短矛、短戟、短弩、䖟矢,財自足,穴徹以鬥。以金劍為難,長五尺,為銎、木杘;杘有慮枚,以左客穴。
戒持罌,容三十鬥以上,貍穴中,丈一,以聽穴者聲。
為穴,高八尺,廣,善為傅置。具全、牛交槀皮及缶,衛穴二,蓋陳靃及艾,穴徹熏之。
斧金為斫,杘長三尺,衛穴四。為壘,衛穴四十,屬四。為斤、斧、鋸、鑿、鑺,財自足。為鐵校,衛穴四。
為中櫓,高十丈半,廣四尺。為橫穴八櫓蓋。具槀枲,財自足,以燭穴中。
蓋持醯,客即熏,以救目。救目分方醯穴,以益盛醯,置穴中,文盆毋少四鬥。即熏,以自臨醯上,及以沺目。”
《墨子》·64章 囗囗(亡)
《墨子》·65章 囗囗(亡)
《墨子》·66章 囗囗(亡)
《墨子》·67章 囗囗(亡)